高二C部今天也是一如往常的熱鬧,聊天的聊天、吵架的吵架,就連班長也提出萬年不變的臨時動議。

  「我們上吧,打倒萬惡的A班!」「蓋他們布袋!」

  「顧呈予!」一片混亂與叫好聲中,露安‧克里曼走到教室角落,毫不客氣地雙掌拍上同學桌子,「讓我們航向學院祭那偉大的旅程吧!」

  「……」

  沒反應,這位同班同學著迷地看著一本《妖精陣法解析理論》,露安甚至看得到對方視線隨著字句一行行快速移動。瞇起眼,早已有備而來的露安以一種自言自語的音量開口。

  「話說回來,我好像從家裡找到剩下的擊技咒語……」

  「什麼?」耳朵從一堆吵雜的聲音中精準捕抓到關鍵字,呈予立刻抬頭,「妳找到了嗎!」

  「沒有,都跟妳說那失傳很久了。」露安眼也不眨地回答,抓準機會向眼前同學宣告來意,「好了,今天我一定要把妳抓去看學院祭!就算妳想偷溜跑去圖書館,我也要──」

  「國中的學院祭?我去。」

  「……妳剛才說什麼?」

  「我去。」闔上書本,她看向自家同學,「露安,妳好像有點錯愕。」

  「想了一個小時的說詞沒派上用場有點打擊過大……算了,妳那顆終日泡在咒術裡的腦袋終於想通要跟我一起投向帥哥的懷抱嗎?」

  「剛好有認識的學弟妹參賽。」她冷靜回答,於是同學嘖了一聲,興致勃勃的表情瞬間垮下。

  「就是妳社團指導老師介紹的那些人?」

  「對。」低頭看了看錶,現在才十點,但周遭同學不知何時只剩小貓兩三隻,「今天不開班會?」

  「班長自己都跑了──我是說赫菲,紅色短髮跟我同樣是妖精的那位,記得吧?」等呈予想起班長究竟長哪樣,露安接著抱怨:「她揪了一團人去跟A班打架,說要蓋他們布袋什麼的,搞不懂為什麼她那麼喜歡找A班麻煩,欣賞他們班的帥哥不是比較養眼?」

  聳聳肩,呈予不太了解自家同學的義憤填膺,雖然埋首於課業,或多或少也聽過同學間飄來的八卦,比如說赫菲老是被A班班長氣得怒吼──單方面的。

  拿起背包隨同露安離開教室,經過B班時褐髮的友人庚跟她打了招呼。

  「呈予,要一起去看國中部的比賽嗎?」

  「我們正要去,一起走吧。」她望望對方教室,裡頭的學生僅剩寥寥數名,「你們班會也開完了?」

  「該說是半途而廢呢還是……有些同學被你們的班長說服,跑去圍毆A班。」庚輕咳一聲,帶過那位C班班長堂而皇之地衝進B班慫恿大家的畫面,「反正班會也開得差不多了,我打算去會場幫喵喵加油。」

  「喵喵?」想起保健室有位活潑的金髮女孩曾如此自我介紹,呈予挖出腦袋裡的記憶,「啊、是使用治癒術還有鳳凰族專屬法術的米可蕥?」

  「就是她。」面對呈予的關鍵字與關鍵字,庚顯得相當淡定。

  「我突然覺得妳能記得我的名字實在太好了。」多多少少也知道友人的怪異習性,露安忍不住撫額。

  「當然記得啊。」呈予有些懷念地道:「都同班兩年了,妳在開學第一天炸掉雕像的那招火擊技讓我一直念念不忘--露安?怎麼突然跑掉了?」

  見友人雙手掩面狂奔離開,呈予加快腳步就要追過去,卻被庚拉住手。

  「妳朋友大概想先去佔位置吧,沒關係,我們慢慢走就好。」庚露出沉穩的笑容,順便替那位不小心發現真相的同學默哀。

  當然,她也絕對不會問呈予是如何記得自己名字的。

 

  「『保健室人手不足,小呈予快來幫忙!』」

  好不容易跟同學擠進會場,賽事還沒看到,手機就跳出很有提爾輔長風格的訊息。面對輔長的拜託與眼前的比賽,她掙扎了幾秒。

  「……露安,我先去保健室幫忙。」

  抓著高效能望遠鏡觀看比賽的友人揮揮手,連眼睛都捨不得移開了,據說是需要帥哥安撫遭到打擊的脆弱心靈。

  利用傳送陣直接前往保健室,還沒來得及找人就先被擠滿保健室甚至爆出到走廊的傷患淹過去──然後再被提爾輔長從人群中抓出來。

  「呈予妳來得正好,等一下我會把輕傷的病人交給妳上藥,來、坐在這邊,那些人先拜託妳了,無法處理的就丟給他們!」提爾快速指了幾個醫療士,轉身又忙著處理傷患去了。大部分都是比賽時受傷的選手,還有一些是不小心被波及的觀眾。

  多虧輔長指導,要她對症上藥或施展部分治癒術倒是沒問題,沒多久她就清空了被丟過來的幾位病人。

  「下一位。」包紮完某位被術法波及到的女學生,她快手快腳地替下一個作檢查,「有哪裡受傷?」

  「手臂。」

  聽到熟悉聲音,顧呈予訝異抬頭,夏碎已然坐上面前椅子,朝她微微一笑,「麻煩呈予學姐了。」

  一眼掃過穿著選手裝的學弟,除了受傷的手臂外,衣服上面甚至有幾處銳器劃出的破洞,露出底下有著焦黑邊緣的傷口,整體看起來有些悽慘。

  「被火刃傷到?」

  「對。」似乎也不意外她看出來,夏碎乾脆地承認,「與我們對上的選手實力頗強,所以才受了點傷。」

  「那就一併處理吧。」包紮完手臂,她重新取過繃帶,「脫掉。」

  「脫掉?」夏碎愣了下。

  「嗯,我要處理你身上的傷口。」

  見他露出遲疑神色,呈予停了幾秒才恍然大悟,「需要我找男性醫療士過來嗎?」

  「……不,沒關係。」

  夏碎脫掉上衣,隨著裸身一點點地曝露在她眼前,前幾天來不及擦藥的各種舊傷跟著顯露出來。呈予也沒吭聲,垂眸專心幫他的傷口上藥上繃帶,除了擦藥與包紮之外,過程中幾乎沒多餘碰觸,輕柔地像是怕弄痛自己的棉籤帶來搔癢般的觸感,他的肌肉反射性地繃緊。

  「抱歉,會痛?」她有些懊惱,往他腹部傷口抹藥膏的動作放得更輕。

  「不會。」夏碎搖頭,「學姐的技術很好。」

  「這也是跟那些醫療士學的,我還遠遠不及他們呢。雖然無法學習返魂咒有點可惜,但想到還有這麼多未知的術法等著挖掘,就覺得很開心。」

  替最後一個傷口上藥並包紮完畢,呈予這才開口:「對了,恭喜你進入術研究社。」

  「謝謝。」

  夏碎記起當初學姐差點追去任務地點把資料拿給他的情況──冰炎說她肯定想要有新血加入想瘋了,想到這裡,聲音中忍不住帶著微微笑意:「學姐給我的那份參考資料也非常有用。」

  將選手服重新穿回去,夏碎注意到她腳邊垃圾桶已經丟棄不少棉籤與空藥瓶,現在還趁著空檔拆藥品的包裝盒。他想了一下,開口邀請:「下午我們還有一場比賽,學姐要來看嗎?」

  「當然,其實我早上就想去看,只是被提爾輔長抓過來幫忙……喏、還有這個。」

  呈予拿了瓶還沒開封的治療傷藥,拉過他的手放在掌心上,「找不到時間來保健室也沒關係,這瓶你拿去,不然舊傷會對你的訓練造成影響吧?」

  夏碎有些意外地睜大眼,她認真地道:「如果找不到人幫忙上藥,就來找我吧,我現在也會不少治癒術了。」

  若你覺得不保險可以先考我──說著,呈予興致盎然地挽起袖子準備施術。

  「不,這就不用了。」他立刻回答。

  「真的不用?」

  「不用。」微笑。

  「……好吧。」她眨眨眼,見他起身準備離開,忍不住叮嚀:「訓練之餘要記得顧好自己的身體,有什麼困難可以來找我,幫忙療傷也行。」

  夏碎握緊手中瓶子,沉默了會兒才真心開口:「到時候就拜託學姐了。」

 

  處理完手邊病人並知會過提爾輔長,顧呈予重新回到會場,露安一見她回來,連忙挪出空位,不待她坐穩就興致勃勃地介紹:「我跟妳說,今年有潛力的新人不少,無論長相或是實力都是上上之選!可惜妳來不及看到上午的對戰,不過沒關係,他們正在打第二回合──」

  「傷患有點多,剛才又跟提爾輔長談了一下……什麼新人?」

  「就是那位銀色頭髮的A組選手,看到沒?冰與炎的殿下,他的搭檔感覺也不賴,氣質超好的!」

  隨著露安的視線往下望,呈予只看到場內有兩組人馬對戰,其中一組選手就是學弟他們。

  順著對方來勢,冰炎手持長槍將對方的武器卡進會場地板,夏碎接在其後甩出火符攻擊對方,同時避開另一人攻擊俐落上躍,搭著這短短空檔冰炎旋出銀槍挑掉敵人武器。兩人配合得恰到好處,觀眾席上忍不住一片讚嘆。

  「快看,冰炎殿下超帥的!」這邊的露安歡呼。

  「啊、那個咒術使用的類型跟時間點很棒,我喜歡這種手法!」那邊的呈予眼神閃亮。

  「對了,」露安目光沒離開過場上兩人,像是終於想起似地順口問了一句:「妳說妳學弟在哪?下場了嗎?」

  「那裡。」顧呈予指著她剛才尖叫的對象,目前仍在場內比賽中。

  「冰炎殿下跟他的搭檔很帥我知道,但我指的是妳今年初認識的學弟,有了可以討教術法的對象就沒朋友了──」露安漫不經心地抱怨,顧呈予自從找到同為術法控的學弟後,一下課就衝圖書館,害她都來不及找人吃個點心聊聊天什麼的。面對她的碎念,顧呈予露出困惑表情,手依然指著冰炎與他的搭檔。

  「──不會吧!」露安尖叫,惹得旁邊人瞪了她們一眼,她連忙壓低聲音急急追問:「等等、妳說真的?妳之前下課就跑去圖書館一起討論術法的對象是殿下他們?天啊、我還以為妳碰上哪個跟妳一樣的術法呆子!」

  「才不是呆子。」顧呈予滿臉嚴肅地出聲糾正,「我們是為了在這塊領域中鑽研更高深的術法。」

  「術法怎樣都好啦,快告訴我他們近看是不是更帥!」

  「帥?」她認真回想學弟們的臉……嗯,記得沒什麼差別,就跟普通人一樣,「兩人都是一雙眼睛一個鼻子一個嘴巴,沒長出其他器官。如果硬要說哪裡不同,就是他們兩人分別會的術法──」

  她正準備用上十分鐘細細說明冰炎跟夏碎擅長術法之種類,露安卻垮下臉:「我是說臉啦,那種冷淡優雅的氣質,妳不覺得他們眼睛比別人俊鼻子比別人挺下巴比別人好看臉也比別人帥嗎?更別說冰炎殿下之前通過袍級考試成為最年輕的紫袍,這件消息轟動全校耶!」

  好看?

  她疑惑偏頭,「可是我對他們的印象……」隨手轉出筆在紙上畫圖。

  ˋ_>ˊ

  「這是冰炎。」

  ^_>^

  「這是夏碎。」

  「……」露安的眼神快死了,「你們相處這麼久,妳起碼知道他們的種族吧?喜歡吃的東西或女性類型?身高體重?」

  「都不知道。」呈予回答得乾脆俐落。

  「那你們相處的時候都在幹嘛?」

  「唸書或研究術法。」

  「你們是哪邊來的讀書會!」露安忍不住吐槽,顧呈予的作法簡直像是有盤好肉放在面前卻只忙著問如何料理,要是她就直接開吃了!「他們可是很難接近的,妳知道有多少人跟冰炎殿下告白後哭著跑掉?認識都快一年了還不清楚對方來歷,我認識我男朋友時可是初次見面一小時就知道他的胃有毛病所以常常跑廁所──」

  「嗯,我起碼知道他們的名……」

  呈予的話還沒說完,露安又自顧自地用力搖手,「不不,妳還是不要告訴我好了,我相信帥哥都是不會拉肚子不會流鼻血的完人!遠遠地看著才有距離美啊!」

  雖然無法理解露安的邏輯,顧呈予還是試著替她的話下註解。

  「妳是指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焉?」

  「雖然聽不懂妳說什麼不可泄萬淹,不過大概是那個意思吧,就像是在看高不可攀的星星或月亮嘛。」

  星星?月亮?

  大會後她盯著他們半晌,第一次仔仔細細地將他們瞧了個遍。

  銀髮前額一撮紅,血色銳利的眼,過肩的髮綁成短馬尾,前幾天才考上紫袍,連她班上也僅有白袍而已。

  黑色略長的髮同樣綁起,以及黑色的眼──不、是紫色的,相較起他的搭檔顯得較為溫和,比起當初見面時似乎稍稍長高了,日前通過入社考試順利成為術研究社的一員。

  但是星星與月亮?見過他們念書的樣子以及發狠訓練到處處掛彩,她沉思許久後宣布觀察結論:「不像。」

  「什麼不像?」

  「不像星星。」

  「什麼猩猩?」冰炎再度皺眉,誰可以告訴他為什麼這學姐瞅著他們半天後莫名其妙地跑出猩猩話題。

  「我朋友說你們就像高空中的星星或月亮,只可遠觀不可褻玩焉的那種。」

  聽見她的補充,星星是知道了,蟹萬煙又是什麼?用來召喚晶蟹的狼煙?他視線轉向夏碎,夏碎也是有點疑惑地搖頭,最後冰炎決定冷哼一聲,「別人的評價與我們有什麼關係?有空在那邊說無聊事,趕快充實自己比較實在。」

  「充實自己比較快這點我完全同意。」呈予點頭。就他人來說,是了解不足產生的誤解吧。她盤起雙臂,頭一回發現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只專注著他們咒術與陣法的能力,卻忽略了更為基本的事情。

  「那個……冰炎,夏碎。」她不太熟練地喊了他們的名字,直接切入正題,「我姓顧,顧呈予,性別女,今年十六歲。父母是原世界的人,底下有一個弟弟。喜歡術法……」想了想,她雙眼放光地補上:「更正,對術法我可以賭上一百萬個認真。」

  「這是在幹嘛?」

  冰炎挑眉,她以前完全沒提過自己的相關背景。事實上若非方才她直接了當地叫出他們的名字,他懷疑她可能連他們的名字都忘記──總之統稱學弟就是了。

  「我只是想起還沒跟你們正式作過自我介紹,之前忙著討論術法有點忘了。」

  「忘記快一整年?」冰炎嗤了一聲。

  「呃,這代表你們術法很厲害讓我一看到你們就只想到要討論術法?」

  「妳根本是完全忘了吧!」

  聽著兩人的對話,夏碎忍不住嘴角彎起淺淺笑意。捧著茶杯,他悠哉開口:「藥師寺夏碎,性別男,今年十五歲,喜歡研究術法與茶水。母親已於多年前去世,家族則是直到最近幾代才跨足守世界。」想了想,他道:「……有一位同父異母的弟弟。」

  「你有弟弟?」冰炎看了他一眼,他還是第一次聽到。

  「嗯,不過沒什麼見面。」

  啜了口茶,夏碎慢吞吞地將視線挪到冰炎身上。

  「你們看著我作什麼,我才不玩這套。」瞪著他們兩個──以蛇眼導師說過那種會把人嚇跑的眼神試圖嚇阻,但是其中一個很有耐心地露出微笑,另一個顯然天線沒接上,嚇阻意圖無法成功傳達。

  在對峙中敗下陣來,冰炎嘖了聲,沒奈何地按了按脖頸,「冰炎,性別跟年齡什麼的你們都知道。父母皆已過世,先天能力是冰系與火系的能力,喜歡看書跟睡覺。」

  「……其餘情況,我以後會慢慢告訴你們。」

 

 

 

 

 

 

ˋ_>ˊ:「……這傢伙給我記著。」

 ^_>^ :「呵,其實這樣筆畫也挺少的。」

ˋ_>ˊ#:「藥師寺夏碎!」

 

 

 

2014/02/01

  好卡。

  超卡。

  卡到我都要痛哭流涕了。

  總而言之我可以寫第二章了……好想要只寫想寫的段落啊……

20150412

  重修

 

arrow
arrow

    山遁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6) 人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