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天的職務室】
門被敲了兩下,近侍山姥切國廣走進職務室。
辦公桌上的出陣報告堆積如山,被子也凌亂地堆在用來小睡片刻的沙發上,軍事組的人員正在努力趕工--這是,他們熬夜的第五天。
「主人要拿幾箱小判?」
第一個注意到山姥切國廣的是博多藤四郎,之前挖穿大阪城找到一堆小判後,博多已經能保持著平常心問出這句話了,小判應該還夠主人花,博多暗自算了算,想起這次秘寶活動才打了五天,突然又有些不確定了。
山姥切國廣還沒回話,原本埋首於報告的軍事組全員紛紛抬頭盯著他--雙眼充滿血絲、眼下帶著陰影地盯著他,畢竟他的答案決定了他們隔天凌晨可以幾點睡。
山姥切國廣思考該怎麼把衝擊感降到最低,「……她說不打了。」
幾個人的表情一鬆,幾分鐘前還帶著肅殺氣氛的職務室頓時活絡起來。
「看來今天可以早點睡了。」
山姥切長義趁機動了動僵硬的脖頸,日光一文字沒說什麼,只是拿下眼鏡揉揉眉心暗自吐了口氣(彷彿一口氣遠征120小時),因一期出陣而被借調過來的壓切長谷部微微蹙起眉,「主今天是否身體不適?」
趴在桌上的厚藤四郎忍不住看了長谷部一眼。大將就算再怎麼勤於出陣,身為人類也還是得休息……呃,雖然有時候他很想向大將強調她是人類,他們才是刀劍男士。
「主上的意思是,」山姥切國廣重新開口,「這次的祕寶之里已經達成目標,接下來十天都不打了。」
山姥切國廣冷靜地等著他們的反應……大約三秒,方才連熬五天的肅殺樣子全沒了;山姥切長義差點打翻旁邊的咖啡杯,日光一文字用顫抖的手推高眼鏡試圖掩飾自己的動搖,連躺在沙發上假寐的松井江都睜開眼睛一臉愕然,「……主上的血被換掉了?」
「主果然病了!」
這是壓切長谷部的結論,山姥切國廣表示他懂,半小時前他也是這副模樣。
「『小判還是得留一些,以備不時之需。』她是這樣說的。」
審神者揮揮手一臉沉痛,於是山姥切國廣就懂了,其他人也懂了。
誰都知道審神者總是散盡小判買通行證訓練刀劍男士,結果一連幾個需要通行證的活動,最後就在大侵寇之際栽了,那時他們天天看到審神者拿著計算機瘋狂計算小判。一直算小判也不會增加啦!但博多不忍說,那種感覺他太懂了。
「能體認到自己的不足並做出修正,不錯。」
前任監察官下意識又評了個優,他還沒有發覺自己來到這座本丸後這個也優那個也優給了一堆優。
「畢竟是主。」長谷部與有榮焉地挺起胸膛,厚藤四郎忍不住跟著開口閒聊:「這樣也能早點休息吧,藥研提過好幾次大將太晚睡了。」
軍事組的刀劍男士們還沒想起來,大侵寇之後、祕寶之前,他們連熬了十四天的地下城出陣報告。
20220501
【今日的山姥切長義】
打從今天一起床,山姥切長義就知道自己不會喜歡接下來的情況。
衣服過大、要梳洗碰不到水龍頭、還有慌慌張張的同僚抱著他衝去找審神者,結果她只是輕輕啊了一聲,「怎麼感覺比平時小了一點。」
不只是小了一點吧!妳作為審神者的能力就只有這樣嗎!
大概是他的不滿太過明顯,長谷部臉上的不滿比他更加明顯,然而被惡鬼瞪視的山姥切長義毫無懼色地瞪了回去--是的,這是一位雖然外表看似小孩,實際上作為刀的銳利程度也一如往常的山姥切長義。
「好了好了。」審神者適時地制止了兩人,她仔細地看了一下山姥切長義的情況,「看起來沒有什麼大問題,應該一段時間後就會恢復了……你今天想休息嗎?還是照往常那樣幫我處理公務?」
「當然……」自負又冷靜的娃娃音響起,山姥切長義短短的眉毛皺了皺,又刻意壓低聲音說:「就照舊吧。」
燭台切的嘴角輕微地抖動了一下,他咳了一聲,「需要我幫忙……呃、帶過去嗎?」
「不用。」
山姥切長義邁開短腿,一步一步地走向辦公處,然後懊惱地發現審神者一步可以抵他三步。
山姥切長義停下腳步,滿意地看到審神者也跟著停下。
「我覺得……我們這樣的速度太慢了。」
娃娃音有些老氣橫秋地開口,審神者點點頭,「是有點慢,不過沒關係,慢慢來就好。」
山姥切長義差點要學那些人類小鬼跺腳了,「……妳不是還有不少報告要趕?又熬夜的話,身體管理方面也不會有好評價。」
「你在擔心我?」
「我——」山姥切長義頓了頓,最後終於勉強擠出一句話:「……妳可以把我抱過去。」
見審神者睜大眼睛,他沒好氣地道:「動作快,我們已經浪費很多時間了。」
「那……你要抓好。」
她彎身抱起他,把他肥肥短短的臂膀放在她自己的脖子上;他依言圈住她的脖子,她沒再說什麼,只是將他抱穩了些。
山姥切長義緊閉著嘴,將圓嘟嘟的通紅臉頰埋進她的髮裡。
20220517
【會議之後】
「我不幹了!」
公事包甩到一旁、連鞋子都還來不及脫,審神者整個人撲倒在床上大喊。
近侍山姥切國廣很鎮定,最初他聽到這句話時慌得腦袋一片空白,現在他知道這句話可能代表「那個混蛋科長」或是「時政小氣巴拉」,他鎮定地脫了她的鞋放進旅館房內的小鞋櫃,再撿起公事包跟散落的文件放回桌上。
「可惡……說得好聽,自己倒是去第一線試試看啊!」
她出拳揍了軟軟的床鋪幾下,山姥切國廣猜想這個應該是科長。
「會議開了、跟其他審神者也討論過了、報告……還沒來。」審神者閉緊眼睛繼續列待辦事項,然後在山姥切國廣幫忙脫襪子時稍稍抬起腳,「送審的文件……被預算科退了。」
安靜一陣,她抓過枕頭又捶了幾拳,床鋪為之震動。
「給我小判!我想要小判!小判給得那麼摳我要怎麼練刀!啊——」
審神者把臉埋進枕頭大叫,接著肩膀被拍了拍,一杯水出現在她面前。
「喝口水再繼續比較好。」
山姥切國廣很認真,於是審神者沉默了。
「算了,罵人也累。」
灌了幾口水,她乾脆趴在床上一動也不動。
「晚餐叫便當?還是妳想出去吃?」
「我現在是沙灘上的海豹。」
審神者趴在床上左右抖了下,於是他看到一隻海豹正在左右搖晃牠的身軀。
「那我叫便當吧。」
山姥切國廣起身,正準備將水杯拿去沖洗,遠方響起的某種聲音讓他微微繃緊神經,他迅速瞥了審神者一眼,趴在床上的她位置正處於房間的裡側。
輕微足音逐漸接近。
「有人來了。」
他走到門口——恰恰好在來者與她的中間,然後察覺到門板對面那股熟悉的、與自己一樣帶著她靈力的氣息。
※
「妳忘記的報告。」
走進門的山姥切長義伸手就把報告貼到她面前,她懶懶掀開眼皮一看,「多謝……」屁股左右搖晃了下權充點頭致意,又癱著不動了。
「她開完會就這樣?」
山姥切國廣想了想,「差不多。」省略了各種崩潰開罵以及捶床捶枕頭的過程。
「嘿……沒有我在就累成這樣子啊。」
山姥切長義睨了那把偽物一眼,一開始就讓自己當近侍,也不會有報告忘記帶的問題了;雖然才千里迢迢來送報告,他的心情突然好了不少。
「走吧,去吃飯。」
「不要。」審神者徹底與床舖合而為一,屁股堅決地搖了搖,「腳痠……」
「這裡?」
山姥切國廣輕輕壓住她小腿的肌肉,見她又左右晃動了下,便按著她的小腿揉捏起來。
山姥切長義有些懷疑眼前這一幕,特別是偽物還用眼神示意『另一邊就交給你』彷彿什麼重責大任,他幹嘛大老遠跑過來替她按摩?如果不是她打電話千拜託萬拜託,他才不會火速把報告送來!
剛才的好心情飛光光,他雙手盤胸,冷眼看著審神者在偽物手指下退化成融化的海豹。
「對,就是那裡……」
「嗯嗯,這個力道剛好。」
「被被你真棒——」
審神者發出老人般的滿足嘆息,話裡的欣喜程度像是要把山姥切國廣誇上天,然後山姥切長義腦內的某根神經就斷了。
按摩這種小事,他當然也會!
板著臉坐到另一側,山姥切長義扯開黑色手套,指尖直接貼上她的小腿按壓。
作為刀劍男士,這裡的肌肉紋理他再清楚不過了;作為前任公務員,讓小腿不痠痛當然也是輕而易舉。
半晌,原本硬梆梆的小腿肚變得柔軟,壓下內心的成就感,他裝作很不經意地問:「對了……我的技巧如何?」
輕微的鼾聲。
審神者早睡了。
山姥切長義垮下臉,恨不得當場搖醒她逼問。
「我也該去叫便當了。」
山姥切國廣停頓幾秒,突然眼睛一亮,「既然你在這,那我直接去買吧,正好買點她喜歡的甜食。」
把人交給他,山姥切國廣放心地走了。
審神者安心補眠睡得正熟。
這是一個只有山姥切長義不開心的晚上。
2022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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