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之月白

　　我的紅茶送來了。

　　把咖啡館提供的審神者八卦雜誌擱到一旁，慢條斯理地往茶杯倒了兩包糖攪了攪，而坐在我對面的那位山姥切國廣已經快把那杯豪華草莓聖代吃掉一半了。

　　有時很懷疑刀劍男士究竟把那些糖份吃到哪裡去，但他喜歡吃，現在也不排斥開完會後跟我來咖啡館吃個點心－－對，他現在已經不會再說『只是仿製品有什麼好炫耀』了，他現在陪我來就是大大方方地，吃。

　　「再一份巧克力鬆餅。」

　　他又跟店員點了一份（隔壁桌審神者望過來的神情帶著驚嘆），我試圖找出我家近侍的雙下巴，然而什麼都沒有，只有他嘴邊沾到的奶油。

　　「嘴角這裡沾到了。」

　　我指了指，他伸舌舔去，等待鬆餅的空檔，他的視線落到我手邊的雜誌上，「妳在看什麼？」

　　心理測驗、刀劍男士小知識、審神者人氣排行榜，還有政府新消息－－說，新的刀劍男士即將出現。

　　這些年來作為審神者應該早就習慣才對，但每次本丸迎來新刀，我偶爾還是會煩惱自己能不能成為對方心服口服的主。

　　看著那個據說很熱門的受刀劍男士歡迎的審神者種類（雜誌專欄一口氣列了ABCDEFG），我將雜誌擺到他面前。

　　「來，說說你喜歡什麼樣的主上？」

　　那雙碧眸很隨意地掃了雜誌一眼，隨後坦蕩地望了過來。

　　「我喜歡妳。」

　　我還沒意識到他說了什麼，隔壁桌的審神者與山姥切國廣齊齊噴出茶水，破布下的山姥切國廣震驚地望著我們，審神者看了看我家的山姥切國廣又看了看他家的山姥切國廣，表情微妙，後者用力搖頭，最後兩人視線同時落在我家山姥切國廣身上－－據說人在震驚的時候總是會注意到一些旁枝末節的事，我想這就是了。幾秒後一片空白的腦袋終於成功接收這句話，我不太確定他是哪種意思，最後我決定以最保險的意思來解釋。

　　「呃……謝謝？」

　　他點點頭，神情驕傲而自得。

　　『我是，屬於妳的傑作』－－他只差沒明明白白地這樣說了，看來我應該沒有解釋錯誤。

　　略遺憾。

　　但能看到他露出這種表情，也沒什麼好遺憾了。

　　就在我暫時懷著老母親的一顆心，溫暖地注視著他時，他突然道：「其實妳也對我說過這句話。」

　　「啊？」

　　「我那時叫妳別說了，讓妳找其他名劍名刀陪妳來，但妳說，妳喜歡我。」

　　臉皮有點熱辣辣的，有必要這樣重複嗎！

　　我當時到底說了什麼啊！

　　「妳忘了？」

　　他瞬也不瞬地望著我，好像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事但被我忘記了。真是非常抱歉但是阿魯幾我一下子想不起來！

　　看我沒印象的模樣，那神情多了幾分控訴，但過了幾秒又眉頭舒展，表情認真。

　　「那也沒關係，我幫妳記住了。」

　　……我覺得剛才的略遺憾大概要變成超級遺憾了。

　　最後的鬆餅送上桌，他拿起刀叉切開鬆餅，我還在苦苦糾結，所以他是知道？還是不知道？

　　「妳要吃鬆餅嗎？」

　　「啊？好……」

　　切成一口大小的鬆餅遞到我嘴邊，我反射性咬下，他收回叉子，然後隔壁桌的山姥切國廣再度瞪大眼，看起來像是跨丟鬼。

　　我有同感，也許我家山姥切國廣在哪裡被溯行軍調了包－－直到我看見他浮現暗紅的耳根。

　　我決定當場測試一下，怕嚇到隔壁桌我還很好心地拿起菜單遮了遮，傾身嚐了沾在他嘴邊的巧克力醬。

　　舔舔唇，嗯，甜的。

　　那張俊秀臉孔在我的注視下慢慢地紅了。

　　「我覺得……」

　　他說得很慢很慢，頭微微偏向一旁，金髮下的面容紅得有些狼狽但非常可口，「這種事還是回本丸……呃，房間再做比較好。」

　　「很有道理。」

　　我點點頭，嚴肅地應了。

　　那些扯開他領帶、剝開他衣裳、用那條橙色頭帶綁住他雙手這樣這樣那樣那樣的畫面還是先暫時留在我的腦海裡比較好，猛獸總是要看準時機出柙的。

　　就這麼決定。

2020103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