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夢】公車上 @ 夏之月白

　　鳳長太郎有些意外。

　　他沒想過在假日的公車上也能遇見同班同學……本想打聲招呼，卻發現對方閉緊眼睛似是打著瞌睡，而她旁邊座位上的孩童正跟後面的大嬸說著話，也就放棄這個念頭了。

　　伸手抓住拉環，他在她身邊站定。原以為自己會瀏覽著窗外的景色，雙眼卻總是放低了些。

　　好像……幾乎沒有看過水上同學這種表情呢。

　　那顆頭一點一點地漸漸傾斜……然後似睡未醒地拉回身軀。雖然無法說平日的表情是警戒的，可是她竟也會露出這麼毫無防備的睡容，相當令人意外。

　　他知道這樣看著別人的睡容不太妥當，但他還是沒有移開視線。

　　她的頭又開始一點一點的了，微微歪向窗戶。

　　他沒注意到自己跟著彎起嘴角，連雙眼都染上點點笑意。

　　也沒注意到，公車司機選在此時用力扭轉方向盤，讓車體轉進另一條路，順勢讓她的左額撞向窗戶。

　　「！」

　　下意識伸出的手停在半空中，瞧見她嘟嘟噥噥像是被打擾睡眠般地皺起了眉，眼睛仍舊緊閉，就這麼靠著車窗。

　　他屏住呼吸，慢慢地、裝做沒事般放下了手，在別人以為要按下車鈴的異樣視線中悄悄熱了耳根。

　　心跳微快。

　　隨著幾次的顛簸，她的頭不斷地磕著窗戶，但眼皮依舊閉得死緊似乎決定要這樣睡下去。

　　這司機不能開得平穩一點嗎？

　　忍不住埋怨著，在女孩的頭倒回原來位置時，悄悄鬆了口氣。

　　接著，又是一個轉彎。

　　女孩的頭往外晃了一圈弧度後，以強大的氣勢撞上車窗。

　　注意到女孩行為的乘客正縮起肩膀準備等著那聲硄硠……卻見到站在一旁的男孩以迅雷不及掩耳彷彿訓練已久的速度，險險將手掌置入女孩的頭與玻璃窗之間！

　　悶悶的一聲，女孩的頭穩穩枕在他的掌心上。

　　喔喔喔喔－－小夥子幹得好！

　　坐在女孩後面的胖大嬸安靜且用力地豎起拇指，小心地將自家小孩拉過來準備下車，然後按著小夥子在女孩身旁的座位坐下。

　　接下來就靠你了。

　　彷彿以目光傳達了這樣的指示，胖大嬸拖著菜籃以及孩子很高興的下車了。

　　……好像、有哪裡不對……

　　接收到不明指示的鳳認真思考著，將伸出去當作靠墊的右手小心翼翼地移動，想讓她的頭靠過來。彷彿連老天爺也幫著他似的，公車一個反方向轉彎，女孩的頭一歪，枕上他的肩膀。

　　啊，這樣好多了。

　　鬆了口氣，他忍不住露出笑……大概只有幾秒鐘的時間。

　　她的頭恰好枕在他的頸窩、她的手在自己的臂旁－－他後知後覺地發現女孩與自己的接觸面積頗多，甚至聽到她沉睡中的淺淺呼息。

　　當所有的觸感與聽覺都被擴大，關於她髮絲的柔軟、肌膚的微涼……原本盤據在耳邊的紅迅速蔓延，讓臉微微熱起來了。

　　這樣不對。

　　他強迫自己拉開視線，直直看著前方，努力說服自己。

　　只是剛好遇見同學有難，而自己伸手幫助對方。

　　嗯，就只是這樣。

　　做完心理建設，他再度低頭－－

　　對上她半睜開的眼。
　　

　　「我、我我我只是剛好碰見妳遇上困難……」

　　險些被這突發狀況驚嚇得站起來，他手足無措地解釋，但才脫口就開始懊惱，對方怎會信這彆腳的理由？

　　豈料她揉著眼，用那還帶著幾分睡意的眸（以及滿頭的問號）疑惑的瞧清他後，認認真真地向他點頭說：

　　「……謝謝。」

　　然後倒向另一頭繼續睡。

　　「………………不客氣。」

　　然後他發現目的地的站牌在眼前呼嘯而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