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喝藥】
審神者感冒了。
比起之前出陣大阪城生龍活虎的模樣,此時躺在床榻間的她可以稱得上是奄奄一息--幾乎驚動了本丸幾十位刀劍男士,如果不是有長谷部攔著,大概所有的刀劍男士都要來看一看自家主上,並且用慰問品塞爆她的房。
審神者睡了又醒醒了又睡,能夠讓她忘記身體不舒服的睡眠斷斷續續地,正當她試圖催促自己在三秒內入睡,她看見房間的窗戶被拉開一絲縫隙。
……原來現在是晚上啊。
白布遮掩下些微露出的金髮像是反射著月亮的光,她的初始刀來到她床邊,他望向床邊矮櫃上的湯碗,碧綠的眸中有著隱忍的一絲火氣。
「……妳為什麼不肯吃藥。」
「吃了還不是要吐出來,這樣還得苦兩次。」
審神者困倦地別過眼--就連這一點微小的舉動也讓她感到天旋地轉,壓下微微湧上的反胃感,她乾脆閉起眼睛,「反正這點感冒,靠人類自己的抵抗力兩三天就會好了。」
山姥切國廣垂下頭,他抓緊白布,半晌才低聲道:「有沒有……有沒有什麼是我能……」
「你不用替我做任何事。」
她阻止他試圖講下去的任何話語,忍耐著眩暈的不舒服,續道:「病痛本來就是屬於各人自己的,就像你無法體會我現在的不舒服,我也無法體會你在戰場上的刀傷疼痛;所以,不要在意。」
山姥切國廣緊抿著唇,沒有說話。
正當審神者覺得他差不多該放棄了,山姥切國廣伸手拿起她擱在旁邊的湯碗,仰頭就灌了一口,手撐在她身側,涼涼軟軟薄薄的嘴唇貼了過來--苦意滲入口腔,她忿忿地等著湧上的反胃感準備吐他一身,那被他渡來的一小口藥湯竟順利地滑進胃裡了。
「……妳沒有吐。」
山姥切國廣前額的金髮垂下,這個姿勢讓她清楚看見他微微發亮的碧綠雙眸,像是帶著喜意。
心頭發軟,那瞬間她竟覺得身體的不舒服也沒有那麼難以忍受了。
他又渡來第二口、第三口,她認命地微微張開嘴,幾滴藥湯從唇邊流下,反射性地伸舌舔去,卻不小心舔過他的唇瓣,下一秒他整個人僵在當場。
像是現在才發現自己幹了什麼,山姥切國廣視線黏在她微腫的唇上,聲音明顯動搖起來,「我、我不是--」
「對,你是。」
也許是她試圖激他離開的語氣太明顯,初始刀大人瞪著她,開口:「對,我是。」然後舉起藥碗再度喝了一口。
最後他陪著她嚐完整碗苦藥。
【自殘】
壓切長谷部化為人身四年多,歷經無數次的手入--斷手、斷腳、臟器外露,不管哪一次都讓審神者手入治療好了,但他現在終於了解到自己有個怎麼也無法治好的地方。
對他來說,主已經不再是主了。
這絕非審神者能力不足。
……必是自己的錯誤。
像要掩飾似的,他越加嚴格地要求自身、面對溯行軍時下手也越發狠了,力求自己仍是那把屬於主的壓切長谷部。
「--所以,這就是長谷部你最近常常把自己搞成這副模樣的原因?」
藥研藤四郎擰乾毛巾,血水嘩啦啦地潑進盆裡;他沒有回話,剛接上的斷臂雖然疼痛,但不足以佔據他的神智,他只是單純地不喜歡這位同僚的語氣。
「從你平常跟大將的相處情況來看,這不是很明顯嗎?」藥研藤四郎語氣如常,淡紫色的瞳平靜地看向他,「就像天鵝對人類求愛,海豚因為飼育員離開絕息而死--」
「我不懂你為什麼要說這個。」
「長谷部--你是愛上大將了啊。」
【歸鳥】
倦鳥歸巢。
甩去血水,鶴丸收刀入鞘後看到的就是這幅景象;襯著橘紅似火的落日,一行飛鳥越過山頭飛遠了。
「鶴先生,回去了!」
小貞清點戰場後忙著喊人,鶴丸應了聲,撿起被他扔去遮擋敵軍視線的羽織--血跡斑斑破破爛爛,不過敵方被他跟鯰尾戳了個對穿,不虧。
傍晚的風吹過,冽冽地刮在赤裸左膀上,鶴丸這時才注意到左半身大剌剌地曝露在空氣中,方才打得興起,現在竟覺得有些冷了。
不作為人身,還不知道溫度冷暖,說不定再過一陣子就會下雪?他學著審神者猜測接下來的天氣與四季,但猜對的時間總是沒她多,想起她有點小得意地說他今年才四歲多,猜錯也不要緊,鶴丸唇邊忍不住揚起笑,將刀扛在肩上,三步併作兩步跳進小貞作為隊長畫出的傳送陣裡。
與飛鳥相同,他現在亦有可歸之處。
「歡迎回--」
出來迎接他們的審神者瞪大眼,忙著要來攙他,「趕快去手入--」
他伸出雙臂一把將人抱緊,她倒抽口氣伸手要推,又想起他身上帶傷,雙手尷尬地擱在他胸膛,他忍不住低笑,道:「我帶了禮物給你。」
「是、是什麼?」
審神者傻傻反問,然後抱住她的那位刀劍男士神采飛揚,自信滿滿,「就是我!」
鶴先生臉皮有點厚。路過的太鼓鐘貞宗投來這般眼神。
鶴丸先生好不要臉。路過的鯰尾藤四郎嘴裡嘖嘖驚嘆。
但當事刀毫不在乎,抓起審神者的手貼在自己頰上,金色眼眸盡是笑意。
「--妳不喜歡嗎?」
202003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