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男性轉注意
 

  燭台切光忠維持這副模樣已經是第三天了。

  「那個……光忠?下午陪我出門買東西好嗎?」

  「當然,我很樂意。」

  出口的聲音成熟嬌媚,燭台切還不是很習慣;想當初審神者甫一看到他的模樣就雙眼一亮,繞著他來來回回地轉了好幾圈,最後才試圖嚴肅道:「這可真是傷腦筋……

  如果她的神色沒有如此動搖,他會比較相信這點。

  但是稱呼從不冷不熱的『燭台切』到『光忠』、從以往只能看見髮旋到現在能清楚看見她的臉龐--嗯,這點很棒。

  燭台切光忠,太刀,刀帳號七十三,日前因為不明原因成為女性。

  其實這對其他刀劍男士沒有什麼區別,燭台切光忠還是那把伊達政宗使用過的刀,戰場上依然可靠、廚藝也依然精湛,但這外表對她來說似乎有著很大的差異--本丸八十三把刀劍之中,僅僅親近短刀與部分脇差的審神者。

  燭台切忍不住往後方瞄了一眼,正在剝豆莢的審神者注意到他的視線,迅速往左右兩邊瞄了下,這才有些靦腆地朝他露出微笑。

  剁地一聲,他一時失手把菜刀砍進砧板裡。這是三天內報廢的第四個。已經不想多說什麼的大俱利伽羅冷冷地看他一眼,默默拿出最後一個砧板然後打發他去顧爐火,同時警告他不准把櫻花花瓣掉進湯裡;小豆為此問過成為刀劍女士是不是變得無法控制力道,小龍笑了一聲,正要開口解釋,便在他的視線下自動閉嘴。

  窗外傳來交談聲。

  「太鼓鐘,燭台切最近幾天怎麼樣?」是藥研藤四郎,「有什麼需要幫忙的?」

  「讓我想想……衣服配件主人當天就帶著小光殺去買了,其他用品也……對了我跟你說,主人明明穿得一點也不華麗,結果她幫小光挑的衣服完全不是那回事!超好看,而且連眼罩都很華麗!」

  維持著與他先前衣著類似的打扮,白色襯衫外加黑色西裝短外套,剪裁線條恰恰好收束在腰身處,而黑色窄裙一邊稍稍開了衩,金線繡出的花紋隨著邊緣攀爬而上,幾乎引得視線在穿著黑絲的大腿處逗留;其他還有深紫的、淺灰的,各式各樣的套裝甚至是女性內衣褲被買下,連眼罩都挑了好幾款(她信誓旦旦地說某位動漫人物就是帶骷髏圖案),如果不是他拼命阻止,審神者大概會拿卡繼續刷下去。

  這麼一身走出去,路人視線簡直是黏在他身上,於是望望主上萬年不變的黑灰色西裝外套西裝褲外加最簡單的馬尾,他又覺得不解了。

  「每個人穿衣習慣不同啊。」窗外再度傳來短刀輕笑,「聽起來沒什麼大問題,我還以為他會煩惱變不回去呢。」

  「啊?小光超--開心的好嗎!」彷彿為了澄清,小貞放大音量,他頭皮發麻,正想伸手關窗,旁邊歌仙卻掀了鍋蓋,還把窗戶拉到最大透氣。

  「最近跟主人這麼親近,他飄的櫻花十公尺外都看得到!」

  都看得到--

  看得到--

  來不及阻止小貞也來不及關窗,這聲音似乎過了好幾秒都還在空中迴盪。

  距離這麼近,她一定聽到了。

  燭台切僵在當場,不知道該不該回頭去看她的表情,戰戰兢兢地往後一瞧,卻只有堀川在那裏收拾桌子,還好心回答:「主上方才就被叫走囉。」

  差點脫力的他雙手撐著流理台,旁邊同僚投來同情眼神,拉開的窗子跟著探進兩顆腦袋。

  「哎,主人剛才在裡面?」小貞雙手合十高舉過頭連聲道歉,「小光抱歉,我不知道主人在--」

  藥研靠在窗台上,笑道:「伸頭是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你直接跟大將表白心意不就得了?」

  他扯扯嘴角,勉強露出笑。

  ……如果直接說出口,說不定就連近侍也沒得當了。



  是的,他是這座本丸的近侍。

  明明僅讓短刀當近侍的審神者,大約在本丸建立一年後指定他作為近侍,甚至較晚來的刀劍男士,也只記得近侍是他--雖然他與審神者間的距離並不因此縮短多少。

  最初他只是覺得她笑起來應該很好看。

  偶然跟小貞聊起,小貞卻一臉疑惑地道:「主人很常笑啊,小光你沒看過?」

  沒有。

  偶然在找短刀時驚鴻一瞥才得以窺見她的笑臉,那笑臉卻在看到他後迅速地僵硬了。

  --是不是我哪裡做得不好?

  --沒有,這是我的問題,對不起、真的很對不起。

  本丸建立初期時的疑問換來她誠惶誠恐的道歉,再繼續追問下去就太不帥氣了,於是至今他仍然不明白。

  明明她面對小貞他們時笑得那麼自然。


  「光忠……光忠?」

  燭台切愣了愣,這才察覺自己衣服摺到一半,而她正擔心地望著自己。

  「怎麼了?」

  「剛才叫了妳好幾次都沒回應……妳還是很擔心變不回去嗎?」說著,她握住他的手,表情認真,「我已經拜託狐之助去問問情況了。如果妳碰到什麼困難,請一定要告訴我。」

  她身子前傾,他的手被她握在手中,險險地靠近胸口部位,即使她穿著短袖又加了薄外套幾乎遮掩了胸前弧度,前一晚在澡堂的記憶還是令他視線游移,耳根微熱。

  怎麼說得出口。

  陰錯陽差之下跟她的洗澡時間撞在一塊,就在他以為她會嚇得退出時,卻只聽到一句:「我可以跟妳一起洗嗎?」

  他完全不記得自己回答了什麼,等他回過神,她已經坐在他旁邊,笑著說以前聽他們在澡堂裡吵吵鬧鬧感覺很開心--這段時間他卻只注意到驚鴻一瞥中看起來比自己柔軟得多的腰肢、身上的小胎記,以及毛巾完全遮不住的起伏。

  ……自己真是難看啊。

  一想到這裡,他幾乎無法正眼瞧她,只得加快摺衣服的速度裝忙。

  「不用擔心。」以為他的沉默是憂慮,她保證道:「我會找到方法讓妳變回去的。」

  他還來不及回話,門外新的一疊衣服山後面傳出亂藤四郎的聲音:「主人,我把剩下的衣服拿過來囉!」

  亂將一堆衣服拿過來後不忘跟她聊天討抱抱,拉拉雜雜地說了一堆自家兄弟的事、本丸的誰誰誰發生了什麼事,還能另啟新話題分享晚上哪裡有祭典,她是笑著聽粟田口這把小短刀聊天的;途中短刀在她懷中朝他擠擠眼,燭台切開始懷疑本丸裡還有多少人不知道。

  「主上。」

  等小短刀離去,他裝作很不經意地問了,順便強迫自己忘記澡堂一事,「比較喜歡短刀嗎?」

  過去不是沒人問過,但看起來似乎準備回答的審神者總是張了張嘴又緊緊闔上,一臉尷尬又為難,就算被譽為天下五劍中最美的三日月出馬也沒得到答案。

  「不,那是……

  審神者力持鎮定,但他還是看得到她髮間的耳朵微紅,她看了看四周確保沒人在場,小聲道:「你不會說出去吧?」

  「絕對不會。」他連忙保證。

  審神者又掙扎好幾秒,半晌才支支吾吾地道:「因為……打不過。」

  打……不過?誰?他們?

  意料之外的回答讓燭台切一下子說不出任何話。

  見他吃驚神情,審神者連忙解釋:「當然我知道自己不是你們的對手,只是有些身材高壯的刀劍男士,我比較……」話說到這裡又頓住,過了幾秒才續道:「不習慣。」

  「如果是三日月?」

  「打不過。」審神者頭搖得飛快,於是燭台切迅速在心中劃掉身高一百八十公分以上的刀劍男士(他現在不滿一百八,決定不把自己算進去)。

  「山姥切國廣?」

  「打不過。」迅速立答。

  「物吉?」

  「好像打得過。」不太確定的語氣。

  「小貞?」

  「打得過。」審神者點頭,又尷尬道:「我是指,光看體型覺得自己打得過。」

  「那……」他深吸口氣,「我?」

  方才答得迅速的審神者頓了頓,突然覺得手上那塊布需要她好好研究。

  「主上?」

  一陣沉默,她的頭垂得更低了。

  他正打算偏頭探看她低頭掩去的神情,就見她把手中破布舉起來,完完全全遮住了他的視線。

  隔著本丸初始刀被扒下來清洗的被被,審神者當著本人的面坦白。

  「……打不過。」

  雖然他早已猜到可能的答案,但聽見她親口說出還是有點受到打擊,直到又聽見一句:「但後來是……論外。」

  他是論外。

  名為燭台切光忠的刀劍男士才剛冒了點櫻花花瓣出來,又猛地收了回去。

  慢著,該不會是因為他現在是女性模樣?

  而且,更為重要的是--

  某個可能性浮現腦海,他瞬間掐緊了拳頭,但他控制得很好,那憤怒便在短短幾秒內凝結成一絲尖銳的殺意閃過,她沒有察覺。

  「主上。」

  注視著她遠較自己來得嬌小的體型,他垂下眸,聲音放得很輕,像是怕驚擾了什麼,「……以前有人打過妳嗎?」

  方才還掛在嘴邊的笑意消失了。

  她的表情在那瞬間轉為一片空白。

  「……不是。」沉默好一會兒,她才慢慢開口:「不算打過、應該不算,那是我自己--」

  彷彿被扼住了喉嚨,擠壓過似的聲音停在半途,「我--」

  「抱歉打擾兩位。」障子外藥研藤四郎的聲音帶著一絲急促,「大將,有客人。」



  來者偏偏是那個人。

  作為審神者的近侍,燭台切曾接觸過政府人員幾次,而他不喜歡那名人類。

  對方和隨行的刀劍男士站在長廊上,與長谷部不知爭論些什麼,另有一政府職員跟一期試圖緩和氣氛,還沒走近,遠遠地就聽見一句:「你們緊跟著我幹嘛?我只是來瞧瞧刀劍女士也不行?」

  「--視察。」

  審神者的聲音有效止住了現場的混亂,換上正式服裝的她朝對方一行人低頭行禮,「勞駕各位兼程趕來,實在是感激不盡。」

  對方哼了聲,正要開口,不經意飄過來的視線卻猛地黏在他身上。

  「視察。」審神者加重了語氣,往前踏了一步站在他身前,「請問先前有刀劍男士變成女性的案例嗎?」

  對方皺起眉頭,朝另一人揚了揚下巴,「你來。」

  「是、是的,這件事……」男性職員掏出手帕擦擦額上冷汗,「燭、燭台切光忠大人,我想向您請教當初的細節--」

  他一一回答男性職員的問題,同時分了部份注意力給另一邊。

  「……所以我就說,刀劍明明是男人的天下!那個審神者測驗一定有鬼,我建議調低女性分數,結果竟然被人事那群人聯合反對--喂你說說,為什麼他們不懂我的苦心?」

  「自然是因為他們不理解您的先見之明。」隨行的刀劍男士開口,而他有著與對方同樣的眼神。

  他們身後的一期一振與藥研藤四郎拼命壓制著長谷部,審神者看了他們一眼,長谷部張了張口,勉強按耐下去,讓一期一振勸走了;留下來的藥研藤四郎與對方的刀劍男士互視,淺紫色的眼底毫無笑意。

  「也是,他們那種人怎麼會懂。」對方撇撇嘴,「所以我就說女性根本不適合做刀劍之主,上面那些老人根本沒腦袋,那些刀劍男士看上去都軟趴趴的沒氣勢,妳看看,連刀劍女士都出現了,而妳過了三天還找不出原因?難怪溯行軍還在外面耀武揚威--」

  「……找不出原因是我自己的錯。」她低下頭,「但請不要抹滅前輩們與其刀劍男士的努力。」

  「努力?那妳們為什麼到現在還無法將溯行軍趕盡殺絕?歷史被改變妳們賠得起嗎?」他又道:「對了,該不會因為妳是女性,才導致刀劍男士跟著變成女性吧?還不如我來當她的審神者,一定馬上就恢復了。」

  --簡直欺人太甚。

  本體刀方在他腰側上聚形,他面前的男性職員刷白了臉,此時背對著他的審神者卻微退一步,抬起頭挺直了肩膀,彷彿她也在注意自己的狀況似的,恰恰好擋住了刀柄柄頭。

  他心頭一跳。

  「……如果您想帶走她。」她一字一句地開口,聲音平靜,「那也得問過我的刀答不答應。」

  對方微現怒色,又在短短幾秒間轉為猶豫,似是在判斷審神者的真意,最後哼道:「開開玩笑而已,幹嘛那麼認真?」隨即不再搭理她,轉頭問道:「喂,好了沒?動作慢吞吞小心我揍人!」

  「對、對不起,詳細情況都已經跟燭台切光忠大人說了。接下來還要去編號第OOOOOO號本丸--」

  「藥研,送客。」

  對方轉頭後,男性職員一臉抱歉地朝他們匆匆鞠了躬,快步追上人走了。

  目送對方一行人離開的她依舊站得筆直。

  「主上……

  比他矮上許多的女性機械性地回頭,那是他身為男性時看慣了的表情,嘴角抿直、不太笑,眼神看起來有點冷;在注視著他好一會兒後,表情這才慢慢鬆動,唇角有著微微的苦笑,「抱歉,原本約好下午出門的。」

  他理解了這種笑,但他更想她露出原本自然的笑靨,幾乎沒多做思考,他牽起她的手,掌心貼著掌心。

  「我們晚上去逛祭典吧。」

  「--就妳跟我。」



  有著竹紋的黑底直紋浴衣下襬逐漸轉淺,精細的金竹髮簪插在他的腰間,即使目前身為女性,政府送的新浴衣也依舊襯出了燭台切光忠這把刀的氣質與瞳色;原本堅持要再去買幾件女性浴衣給他的審神者呆住,看了半天就吐出三個字:「好性感……

  「那主人要不要也穿穿看?別穿西裝了,兩個人都穿浴衣比較好看哦!」亂藤四郎抓準機會亮出他們買好的衣服。

  「好……

  連那隻金竹髮簪簪上她的髮髻都還沒回過神,燭台切懷疑她連應了什麼都不知道;穿戴完畢,其餘刀劍男士很乾脆地讓他們自己去祭典,湊熱鬧什麼的提都沒提,也許是稍早發生的事情讓其它人想讓審神者換換心情,對此他是很感謝的。

  本丸成立幾年多,萬屋祭典辦了一場又一場,他第一次看到她穿上浴衣。

  很美。

  鑼鼓喧天、人潮湧動,她似乎是終於回過神,注視著摩肩接踵的人群以及被他握住的手,有些遲疑的樣子。

  「不能牽手嗎?」

  他稍稍偏頭,一雙金眸凝視著她;黑夜亮如白晝,他清楚看見她動搖神色,幾縷髮絲遮著的耳朵轉為淺淺的紅。

  他開始覺得自己很奸詐了,但他決定照幹不誤。

  「小心,這裡人很多。」

  細心地替她擋開人群,他們來得晚些,煙火已經開始施放了,身邊遊客乾脆站在原地欣賞,她逐漸停下腳步,抬頭仰望夜空。

  注視著她眼底光影,燭台切眸裡的溫度變得柔軟起來。

  不論是下午她的異樣或是不速之客的貶損,都可以暫時地拋到腦後。


  --正是煙火精彩時分,一名人類男性魯莽地從身側擠過。

  他連忙護住她,胸口卻被狠狠撞了下,他微覺不悅,還是反射性先查看她的安危,但是他的審神者、他的主上、他所喜歡的--

  「你是故意的吧!」

  他第一次聽見她這麼大聲說話。

  他甚至沒來得及反應,她越過他憤怒地抓住男人衣服,對方猛地一扯,當場把她拉得一個趔趄向後摔去。

  燭台切及時將人抱到懷裡,同時握緊男人手臂,纖細的手指有著比人類成年男性更為強大的力道,對方痛得神色扭曲,但一時之間掙脫不開,頓時就露了怯意。

  「幹、幹嘛!我只是不小心撞到,妳抓著我想做什麼!」

  冷冷地看了對方一眼,判斷對方再無攻擊意圖後便不再理會,逕自低頭詢問:「主上,妳沒事吧?」

  「妳叫她主上?所以妳是刀劍男士……

  男人露出彷彿碰到什麼噁心事物的表情,視線往他護在懷裡的審神者溜了一圈,立刻轉身跑遠了。

  她掙扎著想追上去,才跨出一步就拐了下,穿不習慣的木屐滾了出去,他連忙環住她的腰,慢了這短短幾秒,對方已經跑進人群中了。

  「主上!」

  她一顫,抓著他手臂的手指收緊,懷中的身軀挺直了肩膀。

  「……亂、小貞、小龍,你們在附近對吧。」

  也不撿鞋,她直接將腳踩上略髒的地面,雙眼盯著那個竄進人群中的男性--彷彿這樣對方就逃不掉似的,她的音量不大,卻帶著一股異樣的冷靜,「抓住他,後續交給你們處理。」

  他愣了愣,道路兩旁樹上隨即竄過幾個人影,短刀們簡直感染了她的憤怒似的跑得飛快,小龍縮起肩膀尷尬地比了個道歉手勢,跟著追遠了。

  她輕輕推開他,一拐一拐地走過去撿木屐,草草拍拍腳上灰塵就要穿上。

  「……這樣會受傷喔。」

  審神者沒有說話,安靜地任由他抱起,離開人潮前他看到那名人類男性被鶴先生還有小龍他們拖進暗巷;他不太擔心,他們向來很有分寸。

  揀了個無人的涼亭,他將審神者放到椅子上,隨後蹲在她腳前,脫去手套,扶著她赤裸腳掌放到膝上,仔細挑去仍刺在腳掌心上的碎石塵灰。

  她沒開口,他也就沒說話,直到很小聲的一句話從她嘴裡吐出。

  「……對不起。」

  他抬起頭,她的頭低低的,有些看不清她的表情。

  「為什麼主上要跟我道歉呢?」

  「如果我再努力一點,讓妳早點變回男性,就不會讓妳碰到這種事了;或是,至少我該維持原本的警戒心--」

  對了,就是這個。

  為什麼,方才她的反應會比他還快?

  她沒有哭泣,他卻忍不住伸手碰了碰她的臉龐。

  「……妳一直在警戒嗎?」

  審神者不答,只是又重複了一次:「原本妳可以不用碰到這些的,對不起。」

  作為刀劍男士,他們所了解的人類男性多是戰國大名、將軍之流的人物;但作為人類女性,她所了解的卻包含其中齷齪如鼠的部分。

  那種部份,她一點點都不想讓他碰到。

  「其實到目前為止,我沒有感到不方便的地方--」

  「我不希望妳也碰到那種事!」

  直到她看見燭台切愣住的表情,她才發現那聲尖叫是出於自己口中。

  ……但她慶幸這聲尖叫讓她回過神來。

  三天,因為妳只做為女性三天--她沒有說出口真是太好了,真的太好了,因為這股怨恨的發洩,絕不該朝向自己親愛的刀劍男士。

  職場上有意無意地排斥。

  對先天的力量差距感到恐懼。

  不論是落單或是在人群中都無法克制地提高警戒。

  當上審神者後,前輩還苦笑著說曾被要求月事期間不准鍛刀--如今聽起來就像是個笑話一樣。

  她知道這些不是自己的錯,至少絕非『身為女性』的錯,但是、但是。

  「作為女性究竟有什麼--」

  有什麼好?但她終究沒有說出口。

  她還想試著多喜歡自己一點。

  她沒有哭,她很確定她沒有哭出來,但燭台切卻坐到她身邊,張開雙手將她擁入懷裡。

  「但是有這個機會可以更加瞭解主上,我可是很開心呢。」纖細修長的手指在她背後輕輕拍撫,「如果能夠更加靠近妳的話……我想試著以妳的角度,去了解妳所處的世界。」

  「--這樣吧,妳不用找讓我變回去的方法了。」將下巴靠在她的頭頂,他撫著她的背,輕聲道:「就讓我維持這副模樣,我還是以前那把伊達政宗使用過的刀,可以在妳的指揮下出戰、也可以幫妳做甜點,但現在……如果這樣能夠讓妳避免害怕的話,我可以給妳很多個擁抱。」

  極為溫柔的聲音。

  淚水不受控制的湧出,打溼了深黑色的衣襟。

  「……燭台切光忠。」

  「對不起,我喜歡你。從以前開始就喜歡你。」

  稍稍直起身拉開距離,她拼命想看清她的刀劍男士,但水液模糊了眼前,似乎看到光忠睜大眼,但她已經停不下來了,「當你跟小夜說想讓他打起精神的時候--抱歉,偷聽了你們的談話。」

  「那時我就覺得……這真是一把溫柔又帥氣的刀啊。」

  像是憶起當時情景,她忍不住揚起很淺的笑,「之後我就沒有害怕過你,一次也沒有,就算你滿身是血、跟第一次出陣的小貞一起提著敵方大太刀的頭回來也--」


  他突然發出奇怪的悶哼。

  以為是有什麼異變,她不再開口,擔心地湊近查看他的情況,近得甚至看得到他的喉結……喉結?

  彷彿身下人畫風丕變,某種可能性閃過她的腦海;她呆了幾秒,猛地雙手一拉,他的浴衣大敞,她驚慌地摸著原本有豐滿胸部的地方--沒了,連A罩杯都沒有,是完完全全的胸肌,略過那赤裸胸膛,她不死心地往下探去,原先柔軟纖細的腰肢也消失了,只剩精實窄腰上塊塊分明的結實腹肌--

  不小心往下探得太過,她嚇得連眼淚都止住了。

  哭得一團混亂的腦袋終於認知到,她正壓在燭台切光忠(男)身上。

  黑底淺竹紋的浴衣半敞,賁起的臂肌與厚實胸肌就這麼袒露眼前。

  男性帶點壓抑的喘息在她耳邊響起,襯著隱隱約約的光線,那隻飽含著情意與慾望的金色眼眸顯得格外地亮。

  她幾乎無法移開目光。

  直到他朝她伸出手,這小小的動作像是驚醒了她,完全忘記自己才扒開他的衣物,下意識向後退去;但她越是退一分,他越是近一寸,直到她抵在了涼亭柱上。

  頭皮傳來些微刺痛,她分神看去,他便抽開了她的簪子--以一種她隨時可以阻止的速度,又像是怕嚇著她,他的動作極緩,她甚至能感覺到原本繃緊的髮隨著他的動作逐漸鬆開披瀉,落下頸肩。

  「光、光忠……

  「嗯?」

  回應她的單字帶著微微的鼻音與親暱,他俯低身子靠著她的額,掌心摩娑著她面頰,帶繭拇指劃過耳緣,最後停留在飽滿耳垂輕輕撫弄。

  極為溫柔的撫觸。

  她幾乎要閉起眼,更加貼近那隻溫熱的掌。

  熱燙的男性軀體貼上,傾訴在耳邊的聲音低沉而沙啞。

  「現在……告白還算數吧?」

  宛若情人的細語低喃。
 

 

 

 

 

 

 

 

20200131

  我還以為寫不出來了,總之還要再修(吐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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