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辦──有沒有便宜又好用的傭兵啊?」

  昨天才結束任務從兇獸谷地風塵僕僕地趕回來,原想說至少能賴在堡內休息個幾天,結果今天就被傑洛德以團內人手不足的理由踢出家門。我只好趴在酒館吧檯上對擦著酒杯的柏斯哀號,「你知道嗎,我家那隻竟然笑著對我說今天要是再徵不到就沒飯吃!太太你快看看這話能聽嗎──」

  「我不是太太。要是有這樣的傭兵,我也想知道。」

  柏斯很冷靜地回答,但被我煩不過,最後還是從廚房端出一大碗熱騰騰的馬鈴薯,還順手拿了一籃剛出爐的新鮮麵包給我,嘆口氣說:「老樣子,吃吧。吃飽了就什麼煩惱都能解決了。」

  「柏斯我就喜歡你這點!」

  我歡呼一聲,抱著餐點離開吧檯以免佔了其他客人的位。自個兒找了桌子拉了椅子,也不理酒館那些新客人驚愕的眼光,埋頭就這麼吃起來。

  等我察覺有人坐在旁邊盯著我看,已是第五塊麵包之後的事。

  「小姐的胃口真好。」

  強迫自己從餐點中抬起頭,我看到一隻穿著禮服的白兔子──不對,看樣子是獸族的。雖然這酒館的出入份子多與傭兵這行業相關,但那身華麗的穿著,我實在不確定他究竟是不是一位傭兵。

  或許,該說他是一位魔術師比較恰當?

  見我露出疑惑的表情,他神秘地笑了一下。

  「真是失禮了,竟然忘記做自我介紹。」他站起身,動作誇張地拿下繡著J字樣的禮帽對我一鞠躬,頭上長長的白兔耳還抖了抖。

  「我是捷克──捷克豪紳,一名小小的魔法師。」

  雖然他如此自稱,但那笑容可是一點也不謙虛,自信、從容,無論表情或是動作都毫無破綻地任我打量著。

  「你好。」我向這隻兔子點點頭,沒錯過他表明身分後酒館出現的短暫靜默,但我不以為意,「很高興認識你……有什麼事嗎?」

  「剛才聽見小姐在徵求傭兵,不知道我符不符合資格呢?」

  「欸?」

  我一愣,這才想到他的確是說了『魔法師』──噢、來酒館這麼多回,第一次看到主動找上門的一隻小羔羊──不對、傭兵!

  「當然當然!」我連忙起身握住他的手上下搖晃,「你來得正好,我目前正好缺法師!」

  「團長每次都說正好缺那個職業……」「沒辦法,事實上的確是很缺啊。」

  耳尖地聽到團內小兵的竊竊私語,我朝發聲處橫去一眼,頓時沒了聲音。

  見對方露出有興趣的表情,我不好意思地咳了咳,重新確認:「嗯、捷克,你說要加入我的傭兵團,沒錯吧?」

  「這是當然。」

  捷克笑著鬆開交握的手,右腕一翻,抽出他不知何時藏在我袖內的撲克牌。還沒來得及想透這奇妙手法,他已自顧自地說了下去:

  「來看看我新上任的指揮官抽到什麼好牌呢~」

  捷克隨意瞄了一眼牌面,接著驚訝地張大眼,看看撲克牌又看看我。

  那張撲克牌有哪裡不對勁嗎──才想湊過去偷看一眼,他突然將牌往後一丟(我發誓那張牌還沒落地前就不見蹤影),對我張開雙臂:「Surprise!真是太令我驚訝了──簡直是命中注定的相會!」

  「命中注定?」

  被他轉變的態度弄傻了眼,我像隻鸚鵡般重複他的話。

  「是的,命中注定。坐下吧,我親愛的指揮官。」

  機械性地被他壓著坐下,聽著他開始長篇大論敘述命中注定的前因後果(但我得承認自己連半成都聽不懂),咬了幾口麵包後我定下心神,發現自己只顧著吃完全沒照顧到新雇的傭兵!

  「所以命中注定就是──」

  「捷克,你肚子餓不?」

  我出聲詢問,但他怔了下,大概沒料到我會殺出這麼一句,過了幾秒才感動地回答:「噢、指揮官,沒想到我倆才剛認識,妳就這麼照顧我……要我現在拋棄獸耳也完全沒問題!不過很可惜,我現在──」

  「你該不會像某些年輕的女傭兵都不好好吃飯吧?」我擰起眉,瞧瞧他都餓到胡言亂語了。「身為傭兵最重要的就是體力,管你是魔法師還是魔術師。柏斯、再來一個碗!」

  「我不是──」

  「你既然都要入團了,還跟我客氣什麼?」

  揮揮手要他省下那些拒絕的謙辭(他真是太客氣了),我拿起勺子與大碗幫他把馬鈴薯泥添得高高的(「柏斯,再來一籃麵包!」),通通豪氣地推到他面前。

  「吃吧,別說我小氣!我是絕對不會餓着底下傭兵的!」

  「我……」

  「噢噢、不愧是團長!好有男子氣概──」「團長請客、請客!」「推倒他、推倒他!」

  幾個我旗下的小傭兵在隔桌吹口哨起鬨還夾雜著奇怪的發言,完全將捷克的音量淹沒過去。等我修理完他們,回頭卻見捷克來回看著撲克牌以及他面前堆得尖尖的馬鈴薯,一臉受到打擊地喃喃自語:「奇怪、真的沒抽錯……這就是命運嗎……」

  嗯,不管是不是命運,總之這位新上任的傭兵是絕對逃不掉的。

  「傑洛德,快把傭兵契約書給我,有新成員要加入了!」

  我才進門就興沖沖地嚷。實在是我忍不住想向自家軍師炫耀,當天就把團內新上任的法師一起帶回堡裡,先造成既定事實再說。

  「歡迎回來,團長。有個任務要將糧食運往朝聖平原,妳覺得──」

  傑洛德邊說邊迎了出來,但當他注意到捷克時,臉色微變,一手反射性地擱上腰際劍柄。

  「他是……」

  「初次見面,軍師大人,我是捷克。」捷克揚了揚高禮帽,「今天在酒館很幸運地與你家團長有了命定般的相會──噢、現在該改口了,我親愛的指揮官。」

  捷克一路上聽我說了不少,才打了照面,他就笑嘻嘻跟傑洛德自我介紹,雖然這介紹詞聽著挺奇怪……莫非,他還沒吃飽?

  「捷克?難不成是捷克豪紳?」

  傑洛德皺起眉,但我有些驚訝,「欸、傑洛德你知道?」

  「妳──」他定定的看著我,接著視線轉向我身邊的人,「若你真是那位捷克豪紳,那麼,你離開獸王之師了嗎?」

  「那是很遙遠的過去了。」捷克攤開手,誇張地搖搖頭。

  「等等……獸王之師?隸屬於獸王的軍隊?捷克,你之前是那邊的人?」越聽他們對話我越呆,怎麼也沒想到竟然招到一位大有來頭的傢伙。

  「你當初沒問他是誰?」

  傑洛德一臉無奈地看著我。

  「問啦,所以我才知道他的名字。」我理直氣壯地回答,沒敢說其實就連名字都是捷克主動開口的。

  「其他資料呢?」

  「這個、唔,反正他願意加入我們就好。」

  「我就知道……」

  傑洛德捂著額深深嘆了口氣,但捷克大笑,伸手摟過我的肩膀拉起我的右手原地轉圈圈起來。

  「沒錯!不愧是我親愛的指揮官,想必也是感受到我倆間的命運吧!」

  不,其實命運什麼的我完全沒感受到。

  「喂、別動手動腳的。」

  傑洛德難得地蹙起眉,拍開捷克的手把我拉到他身後,但捷克沒幾秒又把我拉了回去,「什麼話,傭兵跟指揮官之間當然要培養非常、非常親密的關係!你想阻撓我們嗎!」

  嗯,正確來說是信賴。

  但我還來不及糾正捷克,傑洛德轉向我,瞇著眼露出當年那種可怕的微笑。

  「團長?」

  「呃……總而言之,先讓我們訂契約吧。」

  我很沒膽地將視線挪開了。

  抽出寫有契約的紙卷,我爽快簽下名字後遞給捷克。他一一瀏覽著條約,接著有些意外地揚起眉。

  「原來親愛的指揮官叫做芙蕾妮爾?」

  「對。」

  經他這一問,我才發現自己都還沒向他自我介紹過,但捷克彈了彈我在契約上的簽名,突然笑起來。

  「芙蕾妮爾,妳怎麼會在這裡呢?那個契機是什麼?」

  他瞄了傑洛德一眼,但傑洛德半垂著眸,沉默地聆聽我們的對話。

  「當然是為了讓我跟底下的人民能夠吃飽飽的!」

  我想也沒想地回答,換來對方一連串低笑。

  「很有意思的答案。」好不容易停住笑聲,他微勾嘴角,變回那位優雅的魔術師。「不管怎麼樣,從今天起請多多指教。」

  拿下帽子抱在胸前,捷克向我彎下了腰。

  「──芙蕾妮爾,我親愛的指揮官。」

 




2012/04/08

 

2012/07/20
二修。
把米飯的地方給改了,與軍師對話的過程中常常出現馬鈴薯,這才想到聖痕幻想的背景或許不該有米飯……當然,也就不會有筷子了(掩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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